从安卡拉到伊斯坦布尔

发布时间:2015-05-15 00:00:00    来源：    作者：

 

从安卡拉到伊斯坦布尔：中国（人）在哪里？

■加藤嘉一

 

   此时，我刚从土耳其出差回到华盛顿的住宅，执笔写下此篇专栏。

   伊斯坦布尔至华盛顿的飞行时间为10多个小时，这次在土耳其不小心着凉，发烧了。现在还在生病中的我吸取了教训，对于一个好的旅行者来说，严格的自我管理永远是第一位的。

   好了，进入正题吧。

   从伊斯坦布尔亚洲一侧的机场飞一个小时，抵达了首都安卡拉。出机场后，坐上大巴，前往市内。开了不久，干净整洁的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土耳其和伊朗的国旗，可能有伊朗的领导人要访问土耳其，探讨核问题等地区安全事务吧。土耳其跟8个国家有着陆上边界线，其中包括最近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关注的伊朗、伊拉克、叙利亚。

    进入市区后，堵车了。我简直吓了一跳，安卡拉的城市结构、路边和天桥的样子、建筑和车流的感觉等，太像北京了。我不太相信北京和安卡拉一直以来是相互参照着进行城市规划和建设的，绝对是偶然，也可能是因为同为政治中心的缘故吧。

    从中国要素的角度观察土耳其社会，会发现很有趣的特点，即它是中国味道比较淡薄的空间。在安卡拉的街上，我到处看到叙利亚难民（根据联合国的统计，在土耳其，叙利亚难民约有150万人），尤其是妇女和孩子，却没有看到一个中国人。

    毕竟是首都，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的有关人士都住在安卡拉，还有不少拥有政府背景和关系的商人。但这些与上层建筑相关的人在异国他乡往往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他们至少没有融入当地社会。

    安卡拉没有唐人街，这让我无法找到华人在当地生活的气息。唯一让我感到“中国”的是，一个日本人带我去的中国餐馆，叫五羊酒家。据这位在安卡拉工作生活的日本人的说法，这家中餐馆在安卡拉是唯一由中国人来经营的。我们点了招牌菜——“牛腩拉面”，约5美金，量蛮大的，味道也不错，使我回想起了北京的胡同和时光。吃完饭后，我用中文问女老板：“你们餐厅开了多久？”她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回答，“20年了”。

    从安卡拉返回伊斯坦布尔，这次我选择了坐去年开通的高铁。

    安卡拉至伊斯坦布尔的高铁全长533公里，其中158公里由中国铁建、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以及土耳其两家公司负责承建。可以说，现在仍在扩建中的土耳其高铁是中国高铁走出去的一个象征。

    票价跟乘飞机差不多，35-40美金。经济座和商务座的票价也差不了多少，我就选择了商务座。车厢内的环境令人满意，干净、简单、安静、整洁，还提供饮食，有的乘务员会英语，认真照顾乘客。时间为4小时左右，我一直盯着时速表，在150-250公里之间，感觉比中国的高铁慢很多。

    保持自我、缓慢节奏过日子的土耳其人似乎也不在乎时速多少。土耳其90%以上的人信仰伊斯兰教，但这个名族的构成和来源是相当丰富而多元的，地区差距也大，地缘风险也多，因此，做一个决定，推一件事情，都要经过许多方面的考虑和协商，其社会运转自然快不起来。

    伊斯坦布尔毕竟是位于亚洲与欧洲之间，市区内经常遇到中国游客，也看到不少中文字幕，比如“中文服务”、“XX旅游公司”之类。我在街上行走，那些拉客的哥们儿们基本都用“你好”跟我打招呼，说明亚洲游客里中国人所占比例非常大。

    游客归游客。伊斯坦布尔也没有唐人街。有长城饭店等中餐馆和针对中国游客的旅行公司，却始终找不到华人在当地扎根生活的证据。我在想，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城市有唐人街，即使没有，在很多国际大城市里，华人圈子往往是无处不在的。

   我初步观察到了3点中国人不移民土耳其的理由——但我不确定，只能说，有可能。

   第一个理由跟宗教有关。在土耳其，大多数人信伊斯兰教，清真寺到处都有，礼拜的广播无时不有。人们不吃猪肉。虽然中国也有穆斯林，但毕竟不是社会主流，那些汉族出身的普通中国人在名副其实的“伊斯兰社会”里恐怕很难生存下去。

   第二个理由跟民族有关。如前所述，作为古今东西的交叉点，土耳其的民族历史渊源实在太深，长得像“欧洲人”的、“阿拉伯人”的、两者混在一起的……我觉得，不仅是中国人，包括日本人和韩国人，我们亚洲人在土耳其那样的民族结构里很难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也很难找到归属感。总之，土耳其太独特了。

    第三个理由跟地缘有关。最近在美国舆论受关注的三大国际新闻在我看来是伊斯兰国问题、伊朗核问题、乌克兰问题。而土耳其的地理位置是被这三大问题包围的。即使土耳其社会维持着整体的稳定，但动不动就可能被外界的变数所干扰，卷进去。

    这次的土耳其之行使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除了叙利亚难民外，还有不少“伊斯兰国”的情报人员潜伏在安卡拉、伊斯坦布尔等城市，并利用清真寺的空间“邀请”思想激进的年轻人加入“伊斯兰国”。为了准备战斗资金，他们也在土耳其进行毒品交易。这些都是在离我不那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在土耳其，与美国一样，带枪是合法的。

    我没有赴离叙利亚、伊拉克近的、所谓危险的边界。但即使在伊斯坦布尔、安卡拉等城市，表面的稳定和安宁也无法掩盖背后的复杂和恐怖。这一点，我还是切身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