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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孩名叫婉君

发布时间:2015-04-13 00:00:00    来源:    作者:

 

有个女孩名叫婉君

■秦江

“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两个不可能!”相恋三月的女友,把话说得很绝对。

 

我有些不甘心:“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让我‘死’得明白。”

 

女友冲我笑了笑,笑得有点怪异:“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

 

“我打听清楚了,你虽然在税务局上班,但你不是公务员,是工人。就算干到六十岁,还是工人,对吧?”女友说完转身离去。我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女友发来短信:“我不是在乎你工人的身份,而是在乎你一直隐瞒我。别再找我了,祝你幸福。”

 

我知道,这场恋爱结束了,再去哀求纠缠,毫无意义。

 

我知道,她非常在乎我的工人身份,说我刻意隐瞒,是借口。我承认,我没主动提起这事,但她也从没问过我。

 

我知道,在这个落叶飘零的雨季,我受伤了!伤害我的,不仅是这个绝情而去的女孩,还有那尴尬的身份。

 

要怪,就怪自己吧。怪自己读书不努力,没考上大学,而选择了当兵再曲线就业这条路。

 

那个冬季没有下雪,但我感觉特别寒冷。我常约几个哥们喝酒、打牌、唱歌,来麻醉我那苦楚的内心。

 

表姐看出了我的情绪,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当我得知对方是中学教师,大学本科毕业时,我“一朝被蛇蛟,十年怕井绳”,我说,我一个工人,别人看得上我吗?表姐说,人都是各有所长,你长得帅,歌又唱得好,试一下吧!

 

“一个女孩名叫婉君,她的故事耐人追寻……”在歌厅,一个长发披肩、眉清目秀、面带微笑的女孩,沉浸在我那宛转悠扬的歌声里。在这里相亲,是表姐的精心安排,因为这个女孩叫婉君。

 

短暂的接触,我对婉君心生好感。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决定在第一次单独约会时,就对她摊牌,如果她看不起我这个工人,就“长痛不如短痛”。

 

在“老树咖啡”,婉君如约而至,清纯如雪。闲聊一会后,我切入正题:“我是退伍后进的税务局,虽然穿着税服,从事征管工作,但我的身份是工人,不是公务员。”

 

见我说得认真,婉君有些诧异,她问:“这身份很重要吗?为什么刚认识就要对我讲这些?”

 

“身份是工人,就不能当领导,连副科长、副局长都不能当,换句话说,我在税务局没什么发展前途。早点给你讲清楚,是怕你今后后悔。”

 

婉君若有所思,然后莞尔一笑:“我不看重这个。”

 

“真的?”我半信半疑。

 

“我看重的是一个人是否有上进心,是否为实现心中的梦想而努力。”婉君侃侃而谈,“虽然当不了官,但你在单位应该有奋斗目标吧?”

 

“有啊。我要当业务骨干,我要考注册会计师。”这话说出来,我又有几分后悔,我感觉自己在忽悠婉君。业务骨干还好说,因为不好量化,而注册会计师,不是说考就能考上。但我看到婉君那温婉的眼神和明媚的微笑,我又不想把话收回。

 

婉君对我考注册会计师的梦想十分赞赏,第二次约会时,送了我两本学习书籍,还说了一大箩筐鼓励的话。我被感动了,表了一长串的态,什么“闻鸡起舞”、“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能想到的词语全用上了。

 

几个老哥们约我打牌喝酒,我不去,本人要考注会。哥们纳闷:你最近吃错了什么药?我笑而不答。

 

考注册会计师,说起来简单,学起来复杂,我文化底子差,连借贷关系都弄不懂,感觉非常吃力。我开始打退堂鼓。

 

婉君明查秋毫,发觉我的变化,找我长谈。她说她不在乎我的起点,在乎我是否为梦想而努力。她说,学习是登山,如遇到困难就退缩,永远不能攀上高峰。她最后还说,考注册会计师,是你给我的第一个承诺,如果做不到,我俩不会有未来。

 

婉君彻底断了我的后路,我又重新“啃”起了书本。

 

单位征求我意见,说在大连有一期财会培训班,半年时间,问我是否愿去?我想去,但又不想离开婉君这么长时间。

 

婉君明白我的想法后,说:“当然要去了,学习机会难得。告诉你吧,学校征求我意见,到藏区支教,一年时间。本来我在犹豫,但我现在决定——去!这样,你也好去大连,静下心来学习。”

 

大连,浪漫之都。紧张学习之余,我用电话、短信继续着与碗君的浪漫。

 

一日,雪花纷飞,我照了张雪景,用手机发给婉君。她回短信,说藏区接连几日下雪,已成雪灾,估计手机信号过不了多久会断。

 

第二天起,碗君的手机果然打不通,我想,是大雪压坏了通迅设备。想到还有十多天,我就结束学习,没太在意。

 

那时的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与婉君,竟然永别。就在那天晚上,大雪压垮了婉君的住房。学校的同事叫附近的藏民帮忙,才将她从废墟里挖出来。由于大雪封山,几天后,身受重伤的婉君才被送到医院。由于伤势严重,当地医院简单处理后,转送成都,但,仍没能救回婉君的性命。婉君的父母,去成都带回的是她的骨灰盒。

 

我从大连回来,婉君下葬。当我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脑袋一片空白……

 

我久立坟头,看着婉君的遗容,任凭泪水哗哗落下……

 

第二年初夏,我请年休假。我要去藏区,去婉君支教的地方看看。

 

那小学坐落在半山腰,规模很小,房屋简陋。下课了,十几个藏族小孩跑出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远方来客。一个有高原红的藏族女老师走来,我刚说了婉君的名字,她问:“你是李杰吧!”

 

藏族女老师叫央金,是婉君支教的同事。她说雪灾后,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婉君的笔记本,最后一篇日记是出事的当天,而且没写完,可能就是在写日记时,房塌了。央金说:“这本日记,我看过,知道婉君男友叫李杰,人帅气,所以我一下就叫出你的名字。”

 

我将婉君的其他遗物就地掩埋,我怕带回后,她父母看见,睹物伤心,我将带回的日记本,一遍又一遍地看,想到从前的点点滴滴,内心五味杂陈。

 

婉君写道,那次用分手逼我学习,其实她的内心也不好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她认为,学习不是为了当官或发财,而是一种生活。她希望我与她一样热爱学习,并在学习中找到快乐。

 

两年后,我成功当上“注册会计师”,实现了我对婉君的承诺。我又一次来到她的坟前,告慰她的灵魂。

 

通过几年的努力,我成了当之无愧的业务骨干,调到征管科工作。目前,我又报考注册税务师,我想成为单位取得“双师”资格的第一人。这不是负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学习成了一种习惯,因为我知道,婉君如果活着,看见好学上进的我,一定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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