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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类

乡村印记

发布时间:2015-09-09 00:00:00    来源:    作者:

在我的认知里,有乡村的地方就一定有水井。如果你问村子里的人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凿的,不管是肤色黝黑的精壮汉子,还是是鹤发苍苍的矍铄老人,我相信他们都会这样回答你:井的年龄比我大,我是喝着井水长大的。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生我养我的村子东头就有一口老井,说这口井老,是因为我的奶奶都不知道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凿的,村子里的老人们只是说井旁边的那棵歪脖子刺桐与这口井同龄。我看不出树的年龄,但我可以从井台石板的光滑与圆润看出老井的沧桑。

每天早上是老井周围最热闹的时候。乡村的人们都习惯早起,当鸡叫头遍的时候就下床了,男人们每天第一件事一般都是脖子上挂根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担着水桶去老井取水。到井边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桶,将扁担倚在刺桐树干上,慢悠悠地把桶绳穿过提水竹竿的鼻眼儿,一绕、一插、一系,轻轻地放入井底,当水桶晃悠悠地上来时,已是满满的一桶清凉了。倒一半在另一只水桶,取下肩上的毛巾,痛痛快快地洗一把脸,再用剩下的半桶水将两只桶清洗一遍。这个时候,通常都会给同来取水的“大炮”、“甲午”递上一支烟,说一说田地里新种的庄稼,谈一谈张家的娃李家的婆娘,插科打诨地笑骂一阵子。然后从容地担上新取的水,踩着扁担上下颤动的节拍,伴着桶里一圈一圈漾起的波纹,哼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调调踏上回家的路。

对于村子里的老人来说,老井是有灵性的。在村子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老井的传说:很久以前(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我们这个地方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干旱,周围到处都没有水了,而我们村的这口老井也马上见底了,为了保护这仅剩的水源,村民们排班轮流值守。一天半夜,值班的人看见老井里冒出一缕青烟,直奔天空而去。结果后半夜就电闪雷鸣,下了一场大雨,解了人们的燃眉之急。一个游方的道人告诉村民,那是住在井里的小龙王不愿看人们受干旱之苦,到天庭请雨的结果。所以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老井都十分敬畏,偶尔看见谁在井边洗衣服或者谁的鞋子弄脏了井台,必然上去教训一番。

我们村里这群熊孩子们也是十分喜欢老井的。我记得那时我们夏天上学都有一个随身的“水壶”,说“水壶”有点儿牵强,其实就是一个玻璃或塑料材质的瓶子,找一根电线,抽去中间的铜芯或铝芯后得到一根空心管,再把长长的空心管插进瓶子,就制成了一个“高级水壶”。我们通常是不在家中装水的,而是来到老井边,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将“水壶”小心地系好,再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将水提上来,然后将“水壶”塞进书包,嘴上叼着吸管,一边喝着冰凉的井水,一边走在上学的路上,颇为洋洋自得。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的水壶都空了,有时候是喝完的,有时候是我们打水仗洒完的。现在想来,那时的水壶对我们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解渴而存在,更多的是为了享受叼着水管的乐趣。但是我们也有真正口渴的时候,如果在路上碰到正担水回家的张大爷或者李大伯,我们会没大没小地大吼一声:喝口水!还没等担水人同意,我们的头已经埋在了水桶里,“咕噜咕噜”一气后,通常谢谢都不说,就撒腿跑开了。这时候,背后一般都会传来一声:龟儿子、野娃子!不过下次再碰到他们,还是照样喝。

老井终究还是萧条了,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以后,家家户户都凿了井,有的还装上了水泵,老井渐渐被人们淡忘,水桶也见见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功能。前不久回了次老家,又到老井边转了转,看到周围杂草丛生,往井里望去,水面上满是树叶,老井也不见了当年的灵性。老人们都渐渐逝去了,儿时的玩伴也已各奔东西。尽管如此,老井于我,依然是乡村最为清晰的印记。

(作者系广安区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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